民族师资培训教育中的汉语写作教学

西北师范大学写作教研组

    西北少数民族师资培训中心依托西北师范大学而建置，实行“两位一体”的管理体制，共同负责西北地区少数民族师资力量的培训。该中心招收的高师民族班学生，大多以本民族语言为母语，同时也有一定的汉语基础。汉语写作课在民族师资培训教育中是一门基础课程，安排在预科阶段开设，目的在于提高以汉语为第二语言的少数民族学生综合应用汉语文字表达的能力，为将来从事中学教学工作奠定必要的基础。
    通过长期的教学实践，使我们认识到，对少数民族师资培训教育工作来说，汉语写作课有着自己特殊的教学对象和教学任务，不能等同于综合性大学的写作课，也不能等同于普通高师的写作课。现行高师写作课教材，是为普通高师学生编写的，从常识的介绍到习题的设计，从文例的选择到技能的训练，都不适应少数民族学生第二语言写作教学需要。作为第二语言使用的汉语写作训练，要充分照顾到少数民族学生的实际情况，才能取得理想的效果。下面谈谈高师少民培训教育中汉语写作教学的几点体会。
    一，读写互动，有辙可鉴。
    将阅读和写作相结合，对于非汉语为母语的少数民族学生来说，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式。因为少语生初步掌握了汉语规则和汉字音形后，认识还处在感性阶段，综合应用汉语言文字的能力不强，需要提供适当的文本模样以资借鉴。
    从信息处理过程看，阅读和写作实质上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阅读是把信息接受过来，写作是把信息表达出来、传送出去，前者是“信息解码”，后者是“信息编码”。从教学的角度来说，读与写可以相互补充和促进，就如同舟之双桨，鸟之双翼，互为依托，相得益彰。在读的基础上写，在写的要求下读，以读带写，以写促读，从而有利于知识的积累、巩固、消化和应用，进而达到发展智力和提高能力的目的。为此，我们专为民族班学生编写了《文例导读》，选取精短明了、切合少数民族学生实际水平和文化背景的文章，供学生阅读，必要时在课堂以予以分析。这种“以读带写，以写促读，以例示导，有辙可鉴”的思路，有效地解决了学生学写作不知从哪里下手的问题。有位学生这样表达自己读选本的体会：“以前一提起写文章，就像自己想知道自己的脸面一样，能觉得着，就是看不着，有了的文例选本，好像拿到了一面镜子，能看到自己的脸了”。
    二，增设台阶，循序渐进。
    提高少语生的汉语写作能力是汉语写作课教学的主要目的。写作活动是一种复杂而又灵活的脑力劳动。写作能力体现着多因素的综合，需要长期的反复的学习和实践，也需要分层次、分阶段的培养和训练。
    少语生在初学汉语写作时困难比较大，同普通本科生一样要求是行不通的。我们有些教师初次给民族班学生上课时，由于不了解情况，往往闹出笑话。比如说，有教师给学生出一个作文题，叫做《谈“开卷有益”》，有的学生理解成“开卷考试对学生的分数及格有益处”，于是写道：“既然开卷有益，那就请老师再不要闭卷考试了，上次闭卷考，我们班里好几个不及格”。有教师出题《学贵有疑》，有学生站起来问：“老师，这个题目，是不是说，学费太贵了的话，就会引起人们的疑问？”教师也被逗笑了。还有些少数民族学生虽然自小会说汉语，但受西北方言影响，不标准，在书面写作时也表现出来。如有的同学作文中写的“我们上山植树去时一定要带上钢粮”，显然，这是受河西方言an、anɡ不分的影响，将“干粮”写成“钢粮”。有的同学作文中有“俗话说‘一口吃不下一个大胖子’”的话，这个俗语在西北地区流传很广，在口语中，“吃下”是“吃成”的意思，但写成书面语，就会使人理解成“吃进”的意思。这说明，民族班学生的写作，要针对具体情况进行基本功的操练。
    经过多年教学实践，我们针对少语生建立了一套渐进式的写作训练体系。这个体系以常识为基础，以观察采集为途径，以能力提高为目的，以自我操练为中心，并在经验积累的基础上，设计出适应少语生实际情况的配套的习题，采用“降低坡度，增加阶梯”的方式，由易入难，由浅入深，体现循序渐进性，引导学生一步一步地学会汉语写作。在少语学生中，有的怕写作文，有的厌写作文，也有的想一下子成为“大手笔”。针对这种种情况，我们耐心诱导学生分阶段地学，分层次地练，分台阶地提高。单项训练是必要的。一开始，不要求学生写完整的命题作文，而是从分解表达入手，训练记叙、说明、议论、描写、抒情，再写小块文章，最后综合起来，写长一些的文章。经过增设台阶、循序渐进的操练，到整个训练结束时，少语生的汉语写作水平有明显的提高，有的同学还发表了自己的作品。
    三，自我取材，融情入境。
    写作训练有一个取材的环境、情境问题，所以不宜搞“大一统”的命题模式。比方说，北方的学生没有去过海边，没有见过大海，硬要学生写一篇《啊，大海！》的作文，学生只能凭想象编造，为文而造情。80年代初，有所藏族中学的汉语教师曾经给学生出了题为《红棉赞》的作文，北方学生根本没见过红棉，结果大半学生以为红棉就是“红色的棉花”，不约而同地赞扬“永不褪色的革命精神”，甚至有的同学在作文中还提倡将白棉桃一律染红，叫它们“又红又专”，免得走“白专道路”。可见，作文训练只能让同学写自己熟悉的环境和事物。少数民族学生大多自小生活在特定的地域，熟悉特定的自然环境、人文环境和本民族的生活、风俗和习惯，有其独特的地方。因此，在写作题材上要尽量照顾到民族特色。鉴于此，我们在少语生的汉语写作训练中，尽量设置学生熟悉的情景，提供学生感兴趣的材料，鼓励学生根据自己的具体情况自取题材，以便写作时有话可说，有事可记，有情可抒。比方说，记写民族节日的情景和盛况，是学生最感兴趣的话题之一。藏族学生写藏年节、旺果节、血顿节，蒙古族学生写马奶节、祭敖节、那达幕大会，回、维族学生写古尔邦节、开斋节，等等，大多都能写得绘声绘色，情趣盎然。这样，在激发学生的写作热情中，也自觉不自觉地提高了相应的表达能力。
    事实上，写作不单是一种工具，而且还是民族文化一扇窗口，包含相应的人文色彩。从这个意义上说，写作教学的内涵是丰富的，需要注重民族精神、文化品位、审美情趣等人文因素的介入。学生自取写作题材，就能使第二语言写作突出特有的文化背景、民族精神、人文环境和审美理想，从而体现写作的风采和价值。这里，教师要尊重学生的自主精神，做好学生的顾问、参谋和选材指导者，指导学生进入自我操练的角色之中。
    四，培养能力，立足传教。
    写作既是一种表达手段，也是一种教学手段。高师民培教育的任务是为民族中学培养师资力量。这种特定的目标和对象，要求少语高等师范生自己要“学会写”，还要“学会教写”。“学会写”和“学会教写”之间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学会写”是“学会教写”的前提。自己不会写，自然难以教人。但“会写”，不等于“会教写”。“教写”不仅包括写的能力和技巧，也包括教的能力和技巧，即如何指导学生读写。这就需要掌握有关概念、常识、程序、环节、方法，而且要准确地进行读写能力的评估和检测。我们发现，有的同学往往追求读写的技巧和本领，而忽略概念、常识。应当说，只有从整体上对读写的概念和常识有所了解，才能在实践中取得预期的收效，何况对于教学工作来说，概念是执教主体与接收主体之间不可缺少的媒介，因为概念的相通是思维遵守同一律的前提。从高师学生的职业要求出发，写作教学必须设定常识指标和规范指标，既要求学生掌握基本的写作知识体系，又要求掌握文字书写、文面布局、行款格式的基本技巧，写出的文章从内容到形式符合公认的标准化程度。
    从传教功能讲，文体训练上不能吃偏食。作为一名高师生，只知道某一类文体的常识，只会写某一类文章，还不能适应将来教学工作的需要。高师生写作能力要有综合度。有些少语生读写诗歌的水平相当不错，但写起实用文章来就显得行文不通，这仍然不符合要求。高师少语生书写能力培养上，要体现厚基础、宽口径方向，目的在于拓宽专业基础，增强教学适应能力。鉴此，在文体的阅读和写作训练上，我们注意到了文学与实用文的结合，特别是注意了师范专业中教练文、教务文和教研文的结合。经过多文体学习和操练，少语生一般能掌握常用文体的写作技巧。
    五，扩大见识，开拓思维。
    美国波林摩学院院长玛丽·麦克逊认为：“写作是文科学生的基本功，是全面训练思维能力的最佳途径。”写作活动就是思维活动。选择、组辑、应用已有知识过程，也是拓展、训练和开发思维能力的过程。写作能力的提高必然导致思维能力的深化，思维能力的深化又必然促进写作能力的提高。因此，民族生汉语写作训练中，自始至终要注重思维的训练。（1）训练思维的连贯性。少语生学汉语文字总是从小到大，即由字词向句段过渡，由句段向篇章过渡。为记忆之便，同学总是从一个知识点到另一个知识点，一步一步地积累。即便是阅读，也是从点到面，一条一条地加以把握。这种知识的分解化、条理化的认知，与现行教育体制中的切割考试方式相适应。它的长处是便于积聚，缺陷是不利于整体地、全程地把握学习对象和应用学到的知识。鉴于此，少语生写作训练的后一阶段，都要注意思维的连贯训练和整合训练。（2）训练思维的灵活性。书面写作具有个体性、灵活性、多样性等特点。应试教育往往忽视了这些特点，采用“标准化试题”、“标准答案”，把一些“亦此亦彼”的问题，搞成了“非此即彼”的问题，局限了学生的思路，造成了思维的僵化。少语生写作练习不能搞单调死板的“题解”，不能搞机械的、封闭的灌输与模仿。我们采取的方式是，通过生活的体验，寻找心灵的感受，开拓思想的源泉，激发写作的热情与兴趣，使学生的思维活动处于活跃的状态。（3）思维的开放性。大文化通识有利于全人类交融。信息化使人类得已广泛地沟通。信息共享已超越了地区、民族、国度的限制。根据当今世界一体化趋势，我们注意培养民族生开放的通识，以便吸收和借鉴先进的优秀的文化。汉语写作教学有引导民族文化兼容的职责，让学生认识文化互涵和采纳的意义，了解当代全球性文明发展的走势，对新事物保持高度的敏感，并使之成为自己笔下的写作对象。
    总之，高师少语生汉语写作教学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基础常识和基本技能的问题。这需要较长时间的实践训练。在实践训练中，需要从未来教学角色看待写作知识结构建立，需要充分考虑到民族生的具体情况，也需要培养和树立大文化意义上的开放的思维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