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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单元 秦汉散文
獄中上梁王书
【作者介绍】邹阳，西汉初年齐人，生卒年不详。《汉书·邹阳列传》云：“汉兴，诸侯王皆自治民聘贤。吴王濞招致四方游士，阳与吴严忌、枚乘等俱仕吴，皆以文辩著名。久之，吴王以太子事怨望，称疾不朝，阴有邪谋，阳奏书谏。”而吴王不纳其言，于是邹阳和严忌、枚乘等都离开吴王而从游于汉景帝的少弟梁孝王。邹阳为人有智略，耿直慷慨，不苟同俗合流，因此，被人谗忌，梁孝王也一度想要杀他。他上书劝谏而免，最终做了梁王的上客。梁王曾欲求为汉嗣，并上书希望赐他容车之地径至长乐宫，而且让梁国士众筑作甬道朝太后。被爰盎等人谏止，梁王便使人刺杀了爰盎。汉景帝疑梁，邹阳用齐人王先生之谋救了梁王。
【题解】《汉书·邹阳列传》云：“阳为人有智略，忼慨不苟合，介于羊胜、公孙诡之间。胜等疾阳，恶之孝王。”孝王听信谗言，将他打入牢狱，准备杀他。他从狱中写了这封信，恳请梁王熟察实情，不要误杀竭诚尽忠之士。梁王看信后立刻释放了他，并拜他为上客。本文选自《文选》第三十九卷，并参以《史记》《汉书》。
【课文讲解】
1、《史记·鄒陽列传》：“邹阳者，齐人也。游于梁，与故吴人庄忌夫子，淮陰枚生之徒交。邹阳客游，以谗见禽，恐死而负累，乃从獄中上书。”
2、白虹贯日：《集解》：应邵曰：“燕太子丹质于秦，始皇遇之无礼，丹亡去，故厚养别轲，令西刺秦王。精诚感天，白虹为之贯日也。”
3、太子畏之：《索隐》：《列士传》曰：“荆轲发后，太子自相气，见虹贯日不徹，曰：‘吾事不成。’后闻轲死，事不就，曰‘吾知其然’是畏也。按：《战国策·燕策三》：燕国有勇士秦武阳，年十二，杀人，人不敢与忤视，乃令秦武阳为副。”荆轲有所待，欲与俱，其人居远未来，而为留待。顷之未发，太子迟之，疑其有改悔，乃复请之曰：“日已尽矣，荆卿岂无意哉？丹请先遣秦武阳。”荆今提一匕首入不测之强秦，仆所以留者，待吾客与俱。今太子迟之，请辞决矣！
4、卫先生为秦画长平之事
卫先生，秦人。长平之事，秦将白起伐赵，在赵地长平大败赵军，打算趁势灭赵，派卫先生说秦昭王增拨兵粮，被秦相应侯范睢从中破坏，事未成。按《史记·秦本纪》：“（昭襄王）四十七年，秦攻韩上党，上党降赵，秦因攻赵，赵发兵击秦，相距，秦使武安君白起击，大破赵于长平，四十余万尽杀之。”又《范睢列传》“秦大破赵于长平，遂围邯郸，已而与武安君白起有隙，言而杀之。”
5、太白食昴：太白，金星。昴，星宿多，赵之分野。金星运行到昂宿的位置，遮住了昴宿，主赵地将有兵事。
分野：古人把天上的星宿和地上的州域联系起来，把天上的星宿分别指配于地上的州國，使之互相对应，说某星是某国的分星，某星宿是某国的分野（现指划定的范围，界限）。
星宿，古指星坐，黄道赤道附近的其二十八个星宿是：
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 东方苍龙七宿 角亢氐房心尾箕
北方玄武七宿 斗牛女虚危室壁
西方白虎七宿 奎娄胃昴觜参
南方朱雀七宿 井鬼柳星张翼轸
6、玉人献宝，楚王诛之
《韩子·和氏》：楚人和氏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献之厉王。厉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为诳而刖其左足。及厉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献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为诳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于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泣尽而继之以血。王闻之，使人问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何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宝玉而题之以石，贞士而名之以诳，此吾所以悲也。”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宝焉。遂命曰和氏之璧。
7、李斯竭忠，胡亥极刑
李斯：楚上蔡人，曾受学干荀子。秦王政元年（前246）入秦，曾任长兄，客卿，廷尉等官，協助秦始皇制定统一中国的战略策略，为统一中国作出了一定贡献。秦统一全国后任函相，又协助始皇推行“车同轨，书同文”等有利于社会发展的措施。秦二世胡亥即位，荒淫无道，李斯上书谏戒，二世不听，反听信赵高诬陷之辞，杀了李斯。《史记·李斯传》：“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论腰斩咸阳市。···而夷三族。”
8、箕子阳狂，接舆避世。
箕子·名胥馀，纣的叔伯，因封于箕，故称箕子。纣荒淫昏乱，箕子谏而不听，又不肯出走“彰君之恶”，因假装疯狂。
接舆：名陆通，楚之隐士，为了避世，假装疯狂，所以称为楚狂。
9、比干剖心，子胥鸱夷：
比干，纣之叔父，极力谏纣，纣大怒，说：“我听说圣人的心有七个窍。”于是剖出比干的心来看。（参殷纪）
子胥：即伍子胥，名员（yún），春秋时楚人。子胥的父亲兄长都被楚王杀死，子胥逃到吴国，辅佐吴王差攻打差国，灭掉越国。后来吴王想攻齐，子胥劝谏，夫差不听，命子胥自杀。《国语·吴语》：“将死，曰：‘以悬吾目于东门，以见赵之入，吴国之亡也。’王愠曰：‘孤不使大夫得有见也。’乃使取申胥之中，盛以鸱夷，而投之于江。”韦注：“鸱夷，革囊。”（参史记传）
10、樊於期逃秦之燕，借荆轲首以奉丹事
樊，秦将，被谗害而逃到燕国，秦王杀了他全家，并用重金购其头，荆轲要刺秦王，樊於期自刎，让轲用他的头来做进献的礼物，以便能接近秦王。
11、行合於志，而慕之无穷也。
是因为燕丹和魏君的行为符合他们的志向，他们仰慕道义的心情是无限深厚的。
12、是以苏秦不信于天下，燕尾生。
因此苏秦不被六国信任，都是燕王最信用的人。
苏秦：战国时的纵横家。尾注：传说中极守信用的人，这里指极守信用而被人信任的人。《战国策·燕策一》：“人有恶苏秦于燕王者，曰：‘武安君，天下不信人也，王以万乘下之，尊之于廷，示天下与小人群也。’武安君从齐来，而燕王不馆也。谓燕王曰：‘臣东周之鄙人也，见足下，身无咫尺之功，而足下迎臣于部，显臣于廷。今臣为足下使，利得十城，功存危燕，足下不听臣者，亿必有言臣不信，伤臣于王者。臣之不信，是足下之福也。使臣信如尾注，廉如伯给，孝如曾参，三者天下之高行，而以事足下，（不）可乎？’”燕王曰：“可”。曰：“有些，臣亦不事足下矣。······信如尾生，期而不来，抱梁柱而死，信如此，何肯杨燕，秦之威于齐而的大功乎哉！”《庄子·盗跖》：“尾生与妇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有：由也，以：因也。
13、诚有以相知也
实在是由于彼此相知的缘故。
14、白圭显于中山：因攻下中山国而地位显赫。
15、范睢拉胁折齿于魏
《史记·范睢传》：“范睢者，魏人也，字叔。游说诸侯，欲事魏王，家贫无以自贫，乃先事魏中大夫须贾，须贾为魏昭王使于齐，范睢从，留数月，未得報。齐襄王间睢辩口，乃使人赐睢金千斤及牛酒，睢辞谢不敢受，须贾知之，大怒，以为睢持魏国陰事先齐，故得此馈。令睢受其牛酒，还其金。既归，心怒睢，以告魏相，魏相，魏之诸公子，曰魏齐大怒，使舍人笞击睢，折胁拉齿。睢详死，即卷以席，置厕中，宾客饮者醉，更溺睢，故■辱以惩后，令无妄言者。睢从箐中谓守者曰：‘公能出我，我必厚谢公。’守者乃请出弃箦中死人。魏齐醉曰：‘可矣？’范睢得出。”
16、此二人者，皆信必然之画，捐朋党之私，挟孤独之交，故不能自免于嫉妬之人也。
这两个人，都深信自己必然能实现的计划，摒弃结党营私的心，只保持很少的几个知交，这就不免受到别人的嫉妬了。
17、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也。
众人的谗言可使金子和骨头溶化。
18、此二国岂拘于俗，牵于也，系奇偏之辞哉！
这两个国家的君主难道是被世俗所牵制，被没有根据的片面之辞所局限的人！
19、公听并观，垂明当也。
他们能听取多方面的意见，从各方面进行观察，从而使他们的英明声誉流传于也。
20、朱象管蔡是矣。
朱：丹朱，尧之子·丹朱顽凶不肖，所以尧没传位给他而禅位经舜。《史记·五帝纪》：“尧知子丹朱之不肖，不足授天下，于是乃权授舜。授舜，则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则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 尧曰，“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而卒授舜以天下·尧崩，三年之丧华，舜让辟丹朱于南河之南，诸侯朝觐者不之丹朱而之舜，狱讼者不之丹朱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丹朱而讴歌舜。舜曰：“天也夫！”而后之中国践天子位焉，于是为帝舜。
象：舜之异母弟《王帝纪》：“舜父瞽叟盲，而舜母死，瞽叟更娶妻而生象，象傲。瞽叟爱後妻子，常欲东舜，舜避逃，及有小过，则受罪。顺事父及后母与弟，日以笃谨，匪有解。”
管、蔡：指管叔蔡叔，周武王之弟，武王灭商后，封纣的兒子武瘐于殷故地，让管、蔡辅佐。武王死，成王年幼，周公摄政，管蔡挟武庚反，周公杀了武庚，管叔，流放了蔡叔。
21、五伯，三王
三代之王，夏禹，商汤，周文、武王。
五伯：五霸，齐桓，晋文，秦穆，楚庄，宋襄（或云吴阖庐，越句践）
22、子之：战国时燕王哙之相，哙极信任他，让位给他，燕大乱，齐趁机入。
23、田常：春秋时刘简公的臣，杀简公而立平公，相平公，五年，专国政，后齐被田氏所夺。
24、晋文公亲其雠而强霸诸侯。
25、慈仁殷勤，诚加于心，不可以虚辞借也。
这是因为他们仁慈殷勤，心意真诚，不是凭着空话办事的缘故。
26、荆轲湛七族
《集解》：“应邵曰：荆轲为燕刺秦始皇，不成而死，其族坐之湛没。”七族：①曾祖，祖父，自己，子，孙，曾孙；②父族，姑之子，姊妹之子，子女之子，母之族，从子及妻父母。
27、要离燔妻子
要离：春秋时刺客，吴公子光既弑王僚，又谋杀王子庆忌。要离献谋，先便吴断其右手，烧杀其妻子，然后诈以负罪出奔，见庆忌于卫。庆忌喜，与之谋夺吴国。至吴地，渡江，要离于中流刺中庆忌要害。庆忌释之，令还吴。要离渡至江陵，亦伏剑自尽。事见《吴越春秋·阖闾内传》。
28、跖之客可使刺由：
许由：上古高士，《庄子·逍遥游》：尧让天下于许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於光也，不亦难乎！时雨降矣，而犹浸灌，其於泽也，不亦劳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犹尸之，吾自视缺然，请致天下。”许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名者，实之宾也，吾将为宾乎？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归休乎君！予无所闻天下为。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晋皇甫谧《高士传上》：“尧让天下于许由···由于是遁耕于中岳颖水之阳，箕山之下，终身无经天下色。尧又召为九州长，由不欲闻之，洗耳于颖水滨。”
29、蟠木根柢，轮囷 离奇
屈曲之树 根 盘绕 屈曲之貌，皆连绵字
弯曲的树根，盘绕离奇。
30、隋侯之珠：《淮南子·览冥》：“譬如隋侯之珠，和氏之璧，得之者富，失之者贫。”高诱注：“隋侯，汉东之国，姬姓诸侯也。隋侯见大蛇伤断，以药傳之，后蛇于江中衔大珠以報之，因日隋侯之珠。”
31、枯木朽株：株：露出地面的树桩，苦朽的树木，比喻老人，病人或衰弱的力量。语出此文。
假如有人事先替他宣扬一番，那么即使枯木朽株，也可以建立功勋而不为人遗志。
32、而素无根柢之容，虽竭精神，欲开恣于当也之君，则人主必袭按剑相眄之迹矣。
可是他们平时没有象树根那样经过雕饰，尽管用尽精力，愿意向当也之君表达忠心，但人主必定要照着握剑怒目斜视的老办法对待他们的。
33、独化于陶钧之上，而不牵手卑辞之语，不夺乎众多之口。
象陶工转钧一样，独自掌握，而不受愚味混乱的话牵制，不为纷纭众说所动摇。
34、以其能越拘挛之语，驰域外之议，独观于昭旷之道也。
这是因为周文王能摆脱左右有偏见的话，听取朝廷的议论，独自看到了光明宽广的大道。
35、此鲍焦所以愤子世也
周代一个有操守的人，不愿为当局所用，甘心穷困，抱木而死。
36、砥厉名号者，不以利伤行。
磨刀石。
修养品德，注意名号的人，不因私利损害德行。
△本文用了大量典放说明自己对梁孝王的忠诚，劝孝王不要听信左右的谗言，要听取另方面的意见，独自判断是非。这样，忠信之士才会为王所用。
慷慨啸歌，大有燕赵烈士之风；
忧愁忧思，则又直与《离骚》对垒。
报任安书
任安：字少卿，西汉荥阳人。年轻时很贫困，后来作大将军卫青舍人，经卫青推举，任郎中，后又迁益州刺史。征和二年，戾太子发兵杀江充等，当时任安任北使者护军（监理京城禁卫军北军的官），太子命令任安发兵，任安接受了命令，但闭门不出。太子事平，任安被判腰斩。他生前曾给司马迁写信，责以进贤之义，司马迁写了这封信答复他。
1報：《说文》：“當罪人也。段注：“按：当者，汉人语；報，亦汉人语。”本义是断狱，判决罪人。《韩非子·五蠹》：“報而罪之。。”《汉书·张汤传》：“传爰书，讯鞫伦报。”假借为报答，特指受了别人的东西以后，还送给他东西以回答。“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引申指报恩或报仇。《左传·成公三年》：“无怨无德，不知所报。”又引申为报应。《荀子·宥坐》：“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不善者天报之以祸。”
由報答又引申为回报，告诉，再引申为回信。本文用此义。
②走：仆人。牛马走：象牛马一样被驱使的仆人。引申为对自己的谦称，张衡《东京赋》：“走虽不敏，庶斯达矣！” 斯： 则 ；达：通也。
③勤勤恳恳，李善注：忠款之貌也。
④钟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
《吕氏春秋·本味》曰：“伯牙鼓琴，钟子期听之，方鼓琴而志在太山，锺子期曰：‘善哉乎鼓琴，魏魏若太山。’（须臾）少选之间，而志在流水，钟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汤汤乎若流水。’钟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也无足复为鼓琴者。”
⑤昔卫灵公与雍渠同载，孔子适陈。
李善注：《家语》曰孔子居卫月余，灵公与夫人同车出，令宦者雍渠参乘，使孔子为次乘，游过市。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于是耻之，去卫过曹。此言孔子适陈，未详。
⑥商鞅因景监见，赵良寒心。
李注：《史记·商君列传》公叔座既死，公孙鞅闻秦孝公下令全国中求贤者，将修缪公之业，东复侵地，乃遂西入秦，因孝公宠臣景监以求见教公。商君谓赵良曰：“我化秦，孰与五羖大夫贤？”赵良曰：“五羖大夫，荆之鄙人也。缪公知其贤，举之牛口之下，加之百姓之上，今君之见秦王也，因嬖人景监以为主，非所以为名也。”
⑦同子参乘，袁絲变色。《史记·袁盎传》：孝文帝出，赵同参乘，袁盎伏车前曰：“臣闻天子所与共六尺舆者，皆天下豪英。今汉虽乏人陛下独奈何与刀锯馀人载！”于是上笑下赵同。
⑧趋舍异路······
各人志向不同，不曾在一起饮过一杯酒，建立深厚的友谊。
⑨臨财廉，取与义，分别有让，恭俭下人，常思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
徇：a. 巡行《汉书·食货志》：“行人振木铎徇于路。”特指带兵巡行占领地方。
b. 示众：《史记·始皇本纪》：“车裂以徇，灭其族。”
c. 为了某种目的而死，后作“殉。”
d. xún：顺从，《左传·文公十一年》：“国人弗徇。”
e. 营谋，为···打算。项羽本纪：今不恤士卒而徇其私。今有成语“徇私枉法。”
⑩ 旃裘之君长咸震怖。 仰亿万之师，向居高临下的为数众多的敌军展开进攻。
李注：旃裘，谓匈奴所服也，故言旃裘之君。
[11]左右贤王：《汉书》：“匈奴至冒顿最强大，置左右贤王。”
[12]士卒死伤如積：死伤的士卒堆积如山。
[13]沬血饮泣：沬，本作頮。《说文》：“頮，洗面也。”也作“靧”。
[14]惨怆怛悼：悲伤。四字同义。
[15]绝甘分少：自己不吃甘美的东西，把不多的东西分给大家。明·孙彀《孝经·援神挈》曰：“母之于子，绝少分甘。”宋均注：少则自绝，甘则分。指自己刻苦，待人优厚。
[16]睚眦之辞：睚眦，怒目而视。《史记·范睢蔡泽列传》：“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辞必报。”今有成语“睚眦必报”，义即瞪眼睛那样的小怨小忿都一定要报复；又有“睚眦之怨”，指小怨小忿。又有“一饭千金”，称受恩而厚报，语出《史记·淮阴侯列传》。
[17]以为仆沮贰师：诋毁。
[18]遂下于理：大理，即廷尉，九卿之一，掌诉讼刑狱之事。此官载秦时称廷尉，汉景时改称大理，武帝又改为廷尉，这里是用旧名。
按：“九卿”是秦汉射中央的行政长官，它们是：（一）奉常，汉初用此名，后改为太常，掌宗庙礼仪；（二）郎中令。后改称光禄勳，管宫廷侍卫。（三）卫尉，景帝初一度改为中大夫令，管宫门侍卫军；（四）太仆，管皇帝车马；（五）廷尉，汉代有时称为大理，是最高的法官；（六）典客，汉初沿用此称，后来又称大行令，大鸣胪，管理少数民族来朝事宜。（七）宗正，管理皇族事务；（八）治粟内史，后称在大农令，大司农，管租税赋役；（九）少府，管宫廷总务。
[19]货赂：财货。赂，古代指赠送的财物。也指用财物赠送别人。《左·庄二十八》：“数之以王命，职赂而还。”又《桓二年》：“宋以都大鼎赂公”。今“贿赂”正是由此引申而来，但义变贬了。
今义“贿赂”在上古叫“赇”。《汉书·刑法志》：“吏坐受赇枉法”。注：“谓曲公法而受赂者也”。货在上古也有“买通”“贿赂”之义。
[20]仆又佴之蚕室：象蚕室那样的密封之室。受过宫刑的人怕风寒，所居之室必须严密而温暖，就象养蚕的屋子一样，故称蚕室。
[21]剖符丹书：剖符：分剖之符。古代符分作两块，君臣各执其一，以示信守。丹书，又称丹书铁券，是在铁券上用朱砂写上誓词，作为后世子孙免罪的凭证。剖符，丹书，都是颁发给功臣的。
[22] 倡优畜之：：像优怜一样养育着我。倡优：乐人戏子，扮演杂戏的人。
优渥：雨水充沛，引申为充足、资源。
[23]用之所趋异也。应用死节的地方不同。 趋： 向
[24]故士有画地为牢，势不可入，削木为吏，议不可对，定计于鲜也。
所以有这样的士人，在地上画个圆圈作监牢，他也决不进去；削个木头人作狱吏，他也决不同他对答，而是决计在受辱之前便自杀。
按：“鲜”有夭折义，《左·昭五》：“葬鲜者自西门。”杜注：“不以寿终为鲜。”
[25]彭越：山东人，封梁王，后被夷三族。
张敖：张耳之子，嗣赵王，曾被囚。
[26]绛侯：周勃，最初从刘邦起事，多有军功，高祖，惠帝时两次任太尉。
[27]请室：官暑。皇帝出，请室令在前先驱，请室有特设的监狱，周勃后来也曾被人诬告谋反而囚于请室。
[28]灌夫受辱于居室：
灌夫：字仲孺 居室：少府下所属的官暑之一，后改名保宫。
“灌将军夫者，颍阴人也。夫父张孟，尝为颍阴侯婴舍人，得幸，因进之至一千石。故蒙灌氏姓为灌孟。”“为人刚直，使洒，不好面谀。”
“元光四年春，（武安）劾灌夫骂坐不敬，索居室。”
[29]陵迟：指意志衰微，也作“陵夷”，“陵替”等。《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序》：“始未尝不欲固其根本，而枝叶稍陵夷衰微也。”
a. 胡铨《戊午上高宗封事》：“而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陵夷，不可复振。”
b. 柳宗元《封建论》：“陵夷迄于幽、厉，王室东徙”。
c. “汉有天下，矫帮之枉，徇周之制，剖海内而立宗子，封功臣。数年之间，奔命扶伤之不暇，困平城，病流矢，陵迟不救者三代。”（同上）
d. “魏之承汉也，封爵犹建；晋之承魏也，因循不革；而二姓陵替，不闻延祚。”（同上）
又《左·昭十八年》：“於是乎下陵上替，能无乱乎？”指纪纲废驰，上下失序。
[30]臧獲婢妄：参P913注[44]
[31]隐忍 苟活：
暗自忍耐 苟且活下来
[32] 鄙陋 没世
见识浅 终生
《论语·卫灵公》：“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33]下流多谤议：
谤议：批评、议论
“谤”字在上古只是指背后议论或批评别人的短处。《齐策》：“能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谤”是公开的批评，“讥”是委婉地讽刺。《国语》：“厉王虐，国人谤王。”
对有过失的人进行议论是批评，对没有过失的人进行议论就近乎毁谤了。《楚辞·九章·惜往日》：“何贞臣之无罪兮，被离谤而见尤。”《史记·屈原列传》：“信而见疑，忠而被谤”，可以理解为毁谤。
古代汉语通论
诗 律
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自古以来就有写作诗歌的优良传统。
我国最早的两部诗集是《诗经》和《楚辞》。《诗经》是以四言为主的, 《楚辞》是以六言（加上“兮”字就是七言)为主的。汉代是辞赋创作的繁荣时期, 文人创作的诗歌不多。所以钟嵘《诗品》说汉代是“词赋竞爽,而吟咏靡闻。”《汉乐府》中不乏思想性和艺术性都很高的作品。“乐府” 本是汉代设置的官署名, 它负责收集民歌并为之配乐。后来就把这些配乐的歌词也称为“乐府”。南北朝时也有乐府民歌。从汉末开始, 就有一些文人用乐府的题目写诗。如曹操写过《短歌行》、《苦寒行》, 鲍照写过《行路难》等。唐宋以后也还有文人沿袭乐府旧题或模仿乐府体裁写诗, 如李白的《将进酒》、《行路难》、《战城南》等。宋代郭茂倩选编的《乐府诗集》, 是一部乐府诗的总集。
汉朝还产生了两种新的诗体：五言诗和七言诗。五言诗起源于西汉的民谣, 东汉末期的《古诗十九首》已是很成熟的五言诗。最早的七言诗是所谓《柏梁台诗》, 旧说是汉武帝在柏梁台宴饮群臣时的联句。这是不可信的, 但它产生的时代大致是汉代。三国曹丕的《燕歌行》是第一首完整的七言诗, 但它还是句句押韵的。最早的隔句押韵的七言诗是鲍照的《拟行路难》之一和之三。
汉朝和魏晋南北朝的诗都叫“古诗”。
从齐梁时期开始,诗歌在形式上逐渐发生了变化。此变化主要是随着四声的发现而在诗歌创作中开始讲究平仄。人们认识到汉语有四声是从齐梁时开始的。之后, 人们在做诗时就开始注意平仄了。齐梁时有所谓“永明体”（“永明”是齐武帝的年号, 沈约和谢眺是永明体的代表作家），很注重诗歌的声律。齐梁时写文章注重骈偶，这种风气也影响到诗歌。这样发展到唐代，就正式形成了一种以讲究平仄、对仗为特点的格律诗。在唐朝人看来，这是一种新的诗体，所以称之为“近体诗”（也写为“今体诗”）。“近体诗”和“古诗”的差别就在于前者有严格的格律, 而后者虽然也有格律（如每句的字数一般固定, 要押韵等等）, 但并不严格。在“近体诗”产生以后, 作家们仍有按照古诗的作法写诗(不讲平仄和对仗)的, 这种诗叫“古体诗”, 也叫“古风”。
应当注意“近体诗”和“古体诗”（古风）是从形式（平仄、对仗等)来区分的, 而不是按时代先后来区分的,唐朝人写的诗如果讲平仄对仗, 就叫“近体诗”,清朝人写的诗如果不讲平仄对仗, 也还叫“古体诗”。
近体诗和古体诗不同的地方是：字句有定, 押韵严格,平仄协调, 讲究对仗。下面分别讲述。
一、字句有定
近体诗包括律诗、绝句和排律三种形式, 它们的句数和字数都有一定的规定。律诗、绝句和排律又有五言和七言之别。所谓五言, 就是每句必须是五个字, 不能多, 也不能少。七言, 则必须每句七字。律诗和绝句的句数也是固定的, 不能变更。每首律诗必须是八句。每句七言者称为“七言律诗”, 简称“七律”；每句五言者称为“五言律诗”, 简称“五律”。每首绝句只有四句, 七言者称为 “七言绝句”, 简称“七绝”；五言者称为“五言绝句”, 简称“五绝”。十句以上者称为排律, 它也有五言和七言之别。其句数可以是十句、四十句、六十句、八十句, 甚至于一百句；也可以是四十八句、七十二句等等。总之, 其句数是相对自由的, 不像五律和七律那样严格。不过, 通常以“五言排律”为多, 并且一般以十二句为常见( 中唐以后, 试帖诗都要求写十二句的五言排律) 。
律诗每两句为一联。各联的名称依次为“首联” 、“额联”、“颈联”、“尾联”。每联的第一句叫做“出句”, 第二句叫做“对句”。
应当注意：不能认为凡是八句的都是律诗，凡是四句的都是绝句。近体诗最本质的特点是讲究平仄。如果不讲平仄，尽管是五、七言的八句或四句，也不能叫律诗或绝句，而仍然是古体诗。
二、平仄协调
平仄是近体诗中最重要的因素, 讲究平仄是近体诗的本质特点。因此, 前人有“学诗先要知平仄”的说法。近体诗的平仄格律是易明而并不繁难的。
近体诗是语言的艺术, 因而, 所谓诗的格律, 不外是最充分的利用汉语的声、韵、调的特点而已。显然, 对于每一个会说汉语的人来说, 这种格律应该是容易掌握的。至于要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则有待个人的修习。倘若诗律繁复难识，便不会有如此众多的诗人问世, 也不会有唐代诗歌的兴盛。今天我们之所以感到繁难，主要是由于古今语音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的缘故。
“平、上、去、入” 四种声调, 又分为两大类, 这就是“平”和“仄”。所谓“平”, 是指中古的“平声”, 其特点是没有高低起伏的变化, 即所谓的“平声平道莫低昂”。“仄”是不平的意思。“上、去、入”三声, 因为有高低起伏的变化, 所以归入“仄”声一类。“平”、“仄”两类声调在诗文中交错使用, 读起来就会有一 种抑扬顿挫的美感, 显得富有音乐特色, 从而增强艺术效果。只要我们能够分辨平仄, 并且按照下面的规定, 就可以掌握其格律了。
近体诗的平仄安排有一个基本原则，那就是要求平仄错综和谐而不显单调。这样, 就必然会产平仄相间、平仄相对的要求。为了把各联有规律地组织在一起, 于是, 又有了“粘” 的规则。从这三个基本要求出发, 便形成了近体诗的格律。具体说来, 就是: 一句之中, 平仄相间。 一联之中, 平仄相对。各联之间, 平仄相粘 (nián) 。
在说明平仄格律之前, 我们还必须明确以下几点:
1 、汉字的一个字念起来就是一个音节, 诗歌中往往以两个音节（字）为一个节奏。节奏是格律诗的表现手段之一。五言诗的节奏一般是221, 有时也是23( 有时候, 五言诗的实际节奏应是一、二句或三、四句为221, 三、四句或一、二句为 212, 这样才与平仄的交替相呼应)。七言诗的节奏是2221或223。如王之焕《登鹳雀楼》的节奏是：
白日 依山 尽 ， 黄河 入海 流。
欲穷 千里 目 ， 更上 一层 楼。
又如卢纶的《塞下曲》之三：
月黑 雁 飞高 ， 单于 夜 遁逃。
欲将 轻 骑逐 ， 大雪 满 弓刀。
近体诗以两个音节为一个音步, 这样排列起来, 只可能有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四种形式。只是末一字为单字, 或为平, 或为仄, 随句决定。每一音步的第二字是节奏点所在, 不能随意变更。所谓平仄格律, 其实就是针对节奏点而言的。
2 、偶句押韵, 押平声韵。即偶句的末一字为韵脚, 必须入韵, 而且限用平声( 用仄声者则为例外 ) 。首句的末一字可以用平声 ( 多数入韵或者用邻韵 ), 也可以用仄声( 不入韵 ) 。
3 、一句之中的最后三个音节, 如果都是平声, 叫做“三平调”；如果都是仄声, 则叫做“三仄调”。从原则上说, 近体诗禁忌三平调和三仄调( 实际上, 诗人们对三仄调并未真正回避 )。
有了这三点认识, 我们就可以来谈近体诗的平仄格律了。
1. 先看“一句之中, 平仄相间”。
按照前面所说, 如果我们以仄声开始, 那么该句的平仄格式应为:
( 甲 ) 仄仄 平平 仄。
2. 再看“一联之中, 平仄相对”。
律诗共八句, 两句为一联。所谓联中的平仄相对, 就是要求出句与对句的平仄对立。如果出句为“仄仄平平仄”, 那么, 其对句自然是:
( 乙 ) 平平 仄仄 平。
这种相对的规则是不能违反的。如果违反了，就叫做“失对”。唐宋诗人的作品中,“失对”的情况非常少见。
需要强调的是, 所谓“平仄相间”、“平仄相对”, 以对节奏点上字的平仄要求最为严格( 五律的节奏点指每句中第二字、第四字及末一字；七律的节奏点指每句中的第二字、第四字、第六字及末一字), 因为它们正是平仄错综协调的关键所在。这也正是人们常说的“一三五不论, 二四六分明”的基本原因。
3. 最后再说“各联之间, 平仄相粘”。
这一规定的意思是: 下联出句第二字的平仄必须与上联对句第二字的平仄相同。这样, 既可以把后一联与前一联粘合连接起来, 又可以使前后两联有所变化。如果上联的平仄格式为:
仄仄 平平 仄,
平平 仄仄 平。
那么，下联出句的前两字的平仄则应为: 平平。若再根据“一句之中,平仄相间”的规则来安排, 势必又成为“平平仄仄平”的格式, 这样, 便出现紧紧相邻的两句互相雷同的情况。另外，该句又是出句, 句末不应用平声。回避的办法只能是改第三字的平仄——因为前二字要避免失粘,末一字必须用仄声, 第四字是节奏点所在, 因而均不可变动,于是, 只能将非节奏点所在的第三字改为平声。这样 , 不仅避免了雷同, 保持了节奏点上的平仄相间, 而且还避免了三仄调。根据这样的调整, 这一联出句的格式便为:
( 丙 ) 平平 平仄 仄。
再根据“平仄相对”的规则, 其对句的格式便为:
( 丁 ) 仄仄 仄平 平。
违反了“粘”的规定, 就叫做“失粘”。初期的格律诗, 失粘的情况较多 , 中唐以后, 要求日渐严格, 失粘的情况就很少了。
甲、乙、丙、丁四种句式, 便是五言律诗的基本句式。七言律诗则是在每句之前。加上两个相反的音节。即：
（甲）仄仄平平仄, （甲） 平平仄仄平平仄,
（乙）平平仄仄平。（乙） 仄仄平平仄仄平。
（丙）平平平仄仄, （丙） 仄仄平平平仄仄,
（丁）仄仄仄平平。（丁） 平平仄仄仄平平。
这四种基本句式（甲、乙、丙、丁）的交错 , 就构成律诗的四种基本格式。
只要我们掌握了上述三句话和应该明确的事项, 无论以哪一种基本句式开头, 都可以推出全诗的平仄格式。
五言律诗不外以下四种格式, 这就是:
仄起仄收式:
（甲） 仄仄 平平 仄, 旧国经年别，
（乙） 平平 仄仄 平。关河万里思。
（丙） 平平 平仄 仄, 题书凭雁翼，
（丁） 仄仄 仄平 平。望月想峨眉。
（甲） 仄仄 平平 仄, 白发愁偏觉，
（乙） 平平 仄仄 平。归心梦独知。
（丙） 平平 平仄 仄, 谁堪离乱处，
（丁） 仄仄 仄平 平。掩泪向南枝。
( 唐·元淳《寄洛中诸姊》 )
仄起平收式:
（丁） 仄仄 仄平 平。戌鼓断人行，
（乙） 平平 仄仄 平。边秋一雁声。
（丙）平平 平仄 仄, 露从今夜白，
（丁） 仄仄 仄平 平。月是故乡明。
（甲） 仄仄 平平 仄, 有弟皆分散，
（乙） 平平 仄仄 平。无家问死生。
（丙）平平 平仄 仄, 寄书长不达，
（丁） 仄仄 仄平 平。况乃未休兵。
( 唐·杜甫《月夜忆舍弟》 )
平起仄收式：
（丙） 平平 平仄 仄, 苍茫空泛日，
（丁） 仄仄 仄平 平。四顾绝人烟。
（甲） 仄仄 平平 仄, 半浸中华岸，
（乙） 平平 仄仄 平。旁通异域船。
（丙）平平 平仄 仄, 岛间应有国，
（丁）仄仄 仄平 平。波外恐无天。
（甲） 仄仄 平平 仄, 欲作乘槎客，
（乙） 平平 仄仄 平。翻愁去隔年。
（唐·周繇《望海》）
注：作字两读。《广韵》作则箇切, 去声；又作则落切,入声。今按入声标出。
平起平收式:
（乙） 平平 仄仄 平，岩云掩竹扉,
（丁） 仄仄 仄平 平。去鸟带余晖。
（甲） 仄仄 平平 仄, 地僻生涯薄,
（乙） 平平 仄仄 平。山深俗事稀。
（丙）平平 平仄 仄, 养花分宿雨,
（丁） 仄仄 仄平 平。剪叶补秋衣。
（甲） 仄仄 平平 仄, 野渡逢渔子 ,
（乙） 平平 仄仄 平。同舟荡月归。
( 唐·戴叔伦《山居即事》 )
( 说明: 辨别是哪一种格式, 主要看首句的第二字和最后一字。)
仄起式的两种格式, 仅仅是首句不同；平起式的两种格式，也是如此。
七言律诗也不外以下四种格式, 这就是:
仄起仄收式:
仄仄 平平 平仄 仄, 降鹤池前回步辇,
平平 仄仄 仄平 平。栖莺树抄出行宫。
平平 仄仄 平平 仄, 山光积翠遥疑逼,
仄仄 平平 仄仄 平。水态含青近若空。
仄仄 平平 平仄 仄, 直视天河垂象外,
平平 仄仄 仄平 平。俯窥京室画图中。
平平 仄仄 平平 仄, 皇欢未使恩波极
仄仄 平平 仄仄 平。日暮楼船更起风。
( 唐·苏颋《兴庆池侍宴应制》 )
仄起平收式:
仄仄 平平 仄仄 平，望断平时翠辇过，
平平 仄仄 仄平 平。空闻子夜鬼悲歌。
平平 仄仄 平平 仄, 金舆不返倾城色，
仄仄 平平 仄仄 平。玉殿犹分下渊波。
仄仄 平平 平仄 仄, 死忆华亭闻唳鹤，
平平 仄仄 仄平 平，老忧王室泣铜驼。
平平 仄仄 平平 仄，天荒地变心虽折，
仄仄 平平 仄仄 平。若比伤春意未多。
平起仄收式：
平平 仄仄 平平 仄, 金貂再入三公府,
仄仄 平平 仄仄 平。玉帐连封万户侯。
仄仄 平平 平仄 仄, 帘卷青山巫峡晓,
平平 仄仄 仄平 平。烟开碧树渚宫秋。
平平 仄仄 平平 仄, 刘昆坐啸风清塞,
仄仄 平平 仄仄 平。谢眺题诗月满楼。
仄仄 平平 平仄 仄, 白雪调高歌不得,
平平仄仄 仄平 平。美人南望翠城愁。
（唐·武元衡《酬严司空荆南见寄》 )
注：塞，音sāi，《广韵》作苏则切, 人声；又音sài《广韵》作先代切，去声。
平起平收式:
平平 仄仄 仄平 平，岧峣太华俯咸京，
仄仄 平平 仄仄 平。天外三峰削不成。
仄仄 平平 平仄 仄, 武帝祠前云欲散，
平平 仄仄 仄平 平。仙人掌上雨初晴。
平平 仄仄 平平 仄, 河山北枕秦关险，
仄仄 平平 仄仄 平。驿树西连汉畤平。
仄仄 平平 平仄 仄, 借问路旁名利客，
平平 仄仄 仄平 平。何如此处学长生。
以上这四种基本格式,不论是五言的还是七言的， 还可以分为两大类：“仄收式”和“平收式”。“仄收式”，不论“平起”“仄起” , 是甲乙丙丁甲乙丙丁的交替, 或丙丁甲乙丙丁甲乙的交替。“平收式”，不论“平起”“仄起” , 因为首句要入韵 , 就不能用甲、丙( 甲种句、丙种句都是仄收, 而律诗是平声韵 ), 而只能换成乙、丁（乙种句、丁种句是平收 , 可以押韵 )。所以成了丁乙丙丁甲乙丙丁和乙丁甲乙丙丁甲乙的格式。五律以首句不入韵为正轨，而且以仄起式为较常见；七律以首句入韵为正轨。
近体诗的平仄还可以根据“粘”、“对”的规律来掌握。“粘”就是后一联出句的第二字要和上一联对句的第二个字平仄相同；“对”是同一联中出句和对句平仄要相反。但由于首句入韵和下面要讲到的拗救等等情况,有时近体诗的出句和对句不可能每个字平仄都对, 但是出句和对句的第二字平仄必须相对。不符合“粘”、“对” 规律的就叫“失粘”、“失对”。
上面讲的是近体诗平仄的一般规律。但有些字的平仄和甲乙丙丁四种基本句式要求的平仄并不一致。这种不一致主要出现在“一三”（七言则是“一三五”）这几个非节奏点上。可分两种情况, 一，有的地方, 按规律就是可平可仄；二，有的地方, 按规律平仄是固定的, 如果违反了叫“拗”, 但“拗”而能救, 仍然是合律的。这说明非节奏点上的字具有很大的灵活性，使人们可以不受其约束，这自然为诗歌的写作带来了方便。由此可看出前人所总结的“一三五不论, 二四六分明”的规则，主要是为了满足人们写作的需要。
三、近体诗的用韵
粗略地说, 几个字的主要元音和韵尾相同, 这些字就属同一韵。“韵” 和“韵母”不是同一概念：“韵母”是包括韵头（介音）、韵腹（主要元音）和韵尾的, 而“韵”不包括韵头介音, 如兰lán,连lián，峦luán，它们的韵头（介音）不同, 因此韵母不同。但它们的主要元音（?）和韵尾 (n)相同, 因此属于同一韵。韵腹（主要元音）和韵尾都相同, 但声调不同, 是否属于同一韵呢? 这在不同历史时期有不同情况。在《诗经》中, 只要主要元音和韵尾相同, 就属同一韵部。在唐诗中, 韵腹（主要元音）和韵尾相同而声调不同, 就分属于不同韵部，如兰lán和烂làn属于不同的韵部。
押韵是诗歌的要素之一, 近体诗对于用韵的要求尤其严格, 这是其又一显著特点。所谓严格, 主要是指这样一些内容：
1. 每首诗必须一韵到底。这就是说, 每首诗只能用同一韵部中的字来押韵,既不允许“换韵”, 也不允许“出韵”。所谓“换韵”, 就是整首诗中的韵字 , 用了两个或者两个以上韵部中的字。所谓“出韵” ，就是整首诗的入韵字中, 用了本韵部以外的字. “出韵”是格律诗的一大禁忌( 首句用邻韵则是例外) 。
2. 韵脚固定。即必须是偶句末一字押韵。首句可以押韵, 也可以不押韵。
3. 押平声韵。押仄声韵者一般视为例外。
欣赏古人的格律诗, 还存在着一个分辨首句是否入韵的问题。不熟悉诗韵 , 也难以解决这个问题。如:
竹石 清·郑燮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
画眉鸟 宋·欧阳修
百啭千声随意移, 山花红紫树高低。
始知锁向金笼听, 不及林间自在啼。
博浪沙 元·陈孚
一击车中胆气豪, 祖龙社稷已惊摇。
如何十二金人外, 犹有民间铁未销。
这三首诗的首句末一字, 分别属于“冬”、“支”、“豪”, 与原诗所押的 “东”、“齐”、“萧”并不押韵 。也就是说, 它们都是首句不入韵的( 而是用邻韵) 。可是, 按照今读, 却往往会误作是首句入韵的 。又如:
送和甫至龙安, 微雨, 因寄吴氏女子 宋·王安石
荒烟凉雨助人悲, 泪染衣襟不自知。
除却春风沙际绿, 一如看汝过江时。
樱桃花 宋·范成大
借暖冲寒不用媒, 匀朱匀粉最先来。
玉梅一见怜痴小 , 教向傍边自在开。
这两首诗的首句似乎是不入韵的, 其实, 却不然。“悲”字与“知”、“时”同在“支”部；“媒”字与“来”、“开”同在“灰”部 。首句是入韵的 。
上述问题归根到底, 关键在于不知道某个字应属于哪一个韵部 。由于古今的声韵变化很大, 难以分辨, 另外, 常用字的数量也比较多, 至少在四五千左右, 掌握起来, 自然困难。这就是“古诗难学”的原因之一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人们想了许多办法, 其中最主要的是编写可供人们查韵检字的韵书。
最后, 需要说明的是, 就“平水韵” 而言, 少数字还存在一字数韵的情况。如,“车”字, 既属“鱼部” , 又属“麻部” 。杜甫《对雨书怀走邀许主簿》:“东岳云峰起, 溶溶满太虚 。震雷翻幕燕, 骤雨落河鱼 。座对贤人酒, 门听长者车。 相邀愧泥泞, 骑马到阶除。” 此诗中“车” 押鱼部。又《官亭夕坐, 戏简颜使少府》:“ 南国调寒杵, 西江浸日车 。客愁连蟋蟀, 亭古带蒹葭。不返青丝鞚, 虚烧夜烛花 。老翁须地主, 细细酌流霞 。” 此诗中“车”又属“麻部” 。他如 ,“涯” 既属“支部” , 又属“佳部” , 还属“麻部”；“蠡” 既属“支部” , 又属“齐部”；“槐” , 既属“佳部”, 又属“灰部”；“簪”既属“侵部”, 又属“覃部”等等。
有些字, 虽然可以属于不同的韵部, 但它们的词义却没什么不同 。如 ,“车” 、“蠡”、“槐” 等字。有些字属于不同的韵部, 它们的词义也不相同。如 ,“ 嶷” 字 , 属“支部” 时 , 为山名用字；在“职部”时表示“幼小聪慧”、“高峻” 等义。今读 nì。“函”在覃部时, 用作动词, 表示“容也”之义；在咸部时, 用作名词, 如“玉函” 、“宝函”等 ( 《汉语大词典》就标出这两个韵部)。 当然, 多数情况是因为读音不同而分属不同的韵部的 。如“为” 读平声在“支部” , 读去声则在“”寘部” , 意义也不相同 。这种情况, 也是需要我们在阅读古人的诗歌时, 应该留心注意的。
二）、首句入韵与首句用邻韵
近体诗, 首句可以入韵, 也可以不入韵 。“出韵” 是格律诗的一大禁忌 , 但是首句用邻韵却是例外 。 所谓“首句用邻韵” , 即是允许首句的韵脚使用和全诗相邻的韵部中的字。如:
元日 宋·王安石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幢幢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全诗押“七虞” 韵, 而首句的“除”为“六鱼” 韵 。这就是首句用邻韵。据王力先生研究, 盛唐以前, 这种情况甚少, 到了中晚唐时期, 逐渐多了起来。到了宋代, 几乎成为风气 。
四、近体诗的“拗”与“救”
平仄格律是人为的、机械的, 而诗歌创作却是充满活力、富有生机的。要使活跃涌动的形象思维和丰富多彩的语言——适应人为的格律, 显然是不现实的。为了使形式与内容完美地统一起来, 只能对平仄格律加以调整、改进。分析一下初唐、盛唐和晚唐时期的诗篇, 便可以看出 , 格律本身正是在人们的创作实践中日臻完善的。
诗人们在实践中认识到, 只要节奏点上的平仄能够达到“相间”、“相对”、“相粘”, 就可以收到平仄错综协调的效果, 所以便要求二、四、六 ( 五律为二、四 ) 位置上的字, 其平仄必须分明, 即不可随意变动。至于一、三、五 ( 五律为一、三 ) 位置上的字, 由于是非节奏点所在, 并不影响大局, 因此对其平仄的要求便可以从宽处理了。这就是前人所说的“一三五不论, 二四六分明” 。应该说, 这正是对平仄格律的一种突破。 然而, 仅仅是“一三五不论”, 即仅仅允许非节奏点上的平仄可以自由灵活, 仍然难以满足写作实际的需要 , 因为表情达意毕竟是第一位的。这样, 很可能出现不符合平仄规定的情况 , 这就是所谓的“拗”。“拗” 便破坏了平仄的协调性。于是, 人们又设法调整其平仄关系, 以便保持其协调性 , 便又有了所谓的“救” 。 这样 , 写起诗来 , 就更加自由方便了。
不过 , 由于“拗” 、“救” 的产生 , 又使“二四六分明”的通则出现了例外。因此, 我们可以这样说:“ 二四六分明 , 两处不明。” 这两处是:
1. 在一定的条件下,( 平平 ) 仄仄平平仄 ( 即甲种句 ) 句式中的第四字 ( 七言为第六字 ) 之平声可以作仄声。
2. 在一定的条件下 ,( 仄仄 ) 平平平仄仄 ( 即丙种句 ) 句式中的第四字 ( 七言为第六字 ) 之仄声可以作平声。
同时, 由于格律诗要求避免“三平调”和“孤平”等现象 , 因而“一三五不论”的这种自由, 仍然是受到制约的。所以 , 我们还可以这样说:“一三五不论, 两处必论。” 这两处是:
1. 必须避免“三平调”。
在 ( 平平 ) 仄仄仄平平 ( 即丁种句 )中, 第三字 ( 七言为第五字 ) 的仄声是不能任意变动的, 否则, 就会出现“三平调” 。所以, 这一处的平仄是要论的。
2. 必须避免“孤平”。
在 “（ 仄仄 ) 平平仄仄平”这种句子 ( 即乙种句 ) 中, 若第一个字 ( 七言为第三字 ) 的平声用为仄声, 这就叫“犯孤平”。这是因为该句除了句末的平声而外, 就只有一个平声字了。 出现“孤平” , 则会使平仄失调, 故而格律诗要求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 ( 注意 : 孤平只限于 ( 仄仄 ) 平平仄仄平 , 即乙种句这一句式 )
根据“一三五不论, 两处必论”和“二四六分明, 两处不明”, 我们可以把格律诗的“拗救”, 归纳为以下几种, 称之为“平仄相救得协调”。
拗救的基本原则是以平救仄, 以仄救平。下面来看拗救的几种情况。
（一）句中拗救
一句之中出现拗字而随之补救 , 谓之句中拗救。句中拗救又可以分为两种情况。
1. 孤平拗救
格律诗要求避免“孤平” 。唐人的诗作中，犯孤平的情况并不多见。这说明诗人们是在尽力按照诗律的规定 , 设法避免“孤平” 。可是, 在写作过程中 , 有时候又不得不犯“孤平”。于是, 人们又设计出一个变通的方法, 这就是在犯了“孤平”的情况下, 必须在相应的位置上予以补救, 这就叫做“孤平拗救”。对于五言律诗而言, 其具体方法是, 将第三字的仄声改为平声。 为什么要用第三字来补救呢 ? 原因很简单: 二、四两字是节奏点所在, 末一字的平仄又是固定的, 这样, 自然只能用非节奏点的第三字来补救了。请看以下各例 :
宿五松山下苟姐家唐·李白
我宿五松下, 寂寥无所欢。
× V
田家秋作苦, 邻女夜春寒。
跪进雕胡饭, 月光明素盘。
× V
令人惭漂母, 三谢不能餐。
这首诗首联对句的“寂”字拗 ( 犯了孤平 ), 用第三字“无”字救 ( 我们在拗字之下画× , 在补救之字下画 V 。下同 ) 。颈联对句的“月” 字拗 ( 犯了孤平 ), 用第三字“明” 字救 。这两处都是“孤平拗救” 。像这样一首诗中出现两处孤平拗救的情况, 是不多见的。又如:
奉送从兄宰晋陵 唐·韦应物
东郊春草歇，千里夏云生。
立马愁将夕，看山独送行。
依薇吴苑树，迢递晋陵城。
慰此断行别, 邑人多颂声。
× × V
这首诗尾联对句的“邑”字拗 ( 犯了孤平 ), 用第三字“多”字救 ( 同时也救了出句的“断”字 ) 。颔联对句的“看”字, 在这里应作平声, 否则就犯
了孤平。今按:“看” 有二音, 一为苦肝切, 去声翰韵；一为苦寒切, 平声寒韵。在表示“视”这一意义上, 《广韵》正作平声寒韵。也就是说 , 它在这首诗中 , 应该读平声。
如果是七言律诗, 则是第三字拗, 用第五字救。例如:
九日五首(其一) 唐·杜甫
重阳独酌杯中酒, 抱病起登江上台。
× V
竹叶于人既无分, 菊花从此不须开。
殊方日落玄猿哭, 旧国霜前白雁来。
弟妹萧条各何在? 干戈衰谢两相催。
首联对句第三字“起”字拗, 用第五字“江” 救。 (颔联出句的第六字“无” 和尾联出句的第六字“何”皆拗 , 分别用第五字“既” 字、“各”字救。见下文“本句自救”。)
2. 本句自救
上文说过,“在一定的条件下, 平平平仄仄(即丙种句)句式中的第四字之仄声可以作平声。”所谓“在一定的条件下”，就是必须拗而有救。对于五言律诗来说 , 就是当第四字出现了“拗” , 则必须将第三字的平声改为仄声。这样 , 其平仄格式便成为“平平仄平仄”。人们把这种拗救叫做“本句自救”。例如:
望月怀远 唐·张九龄
海上生明月, 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 竞夕起相思。
V×
灭烛怜光满, 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 还寝梦佳期。
颔联出句第四字“遥”字拗, 因此, 作者就用第三字“怨”字来补救了。又如：
如果是七言律诗, 则是第六字拗, 用第五字救。其平仄格式便成为“仄仄平平仄平仄”。如:
秋兴八首 ( 之五 ) 唐·杜甫
蓬莱宫阙对南山 , 承露金茎霄汉间。
西望瑶池降王母 , 东来紫气满函关。
V ×
云移雄尾开宫扇 , 日绕龙鳞识圣颜。
一卧沧江惊岁晚 , 几回青琐点朝班。
这首诗的颔联出句第六字“王”字拗 , 用第五字“降”字救。
山园小梅 宋·林通
众芳摇落独鲜奸, 占断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 暗香浮动月黄昏。
V ×
霜禽欲下先偷眼, 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 不须檀板共金搏。
V ×
这首诗领联出句第六字“清”字拗, 用第五字“水”救 。尾联出句第六字“相”字拗 , 用第五字“可”字救 。这也是在一首诗中出现两处本句自救的情况。
五绝和七绝中的情况也是如此。例如:
宿建德江 唐·孟浩然
移舟泊烟请, 日暮客愁新。
V ×
野旷天低树, 江清月近人。
第一句中的“烟”字拗, 由本句中的第三字“泊”字救。仍为本句自救。
江南逢李龟年唐·杜甫
歧王宅里寻常见, 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 落花时节又逢君。
V ×
第三句中的第六字“风”字拗 , 由本句中的第五字“好”字救。
这种本句自救 , 原则上还要求第一字 ( 七律为第三字 ) 的 平声不能变动。 唐人的诗篇中, 本句自救的情况甚为常见, 所以 , 王力先生称之为“特种拗句”。
（二）联中拗救
联中拗救指出现在由“( 平平 ) 仄仄平平仄 ( 即甲种句 )”和“( 仄仄 ) 平平仄仄平 ( 即乙种句 )” 所构成的一联之中的拗救。 如果其出句出现拗字 , 而用对句予以补救, 谓之联中拗救。也可以分为两种情况。
1. 相同位置的联中拗救
对于五言律诗而言, 是指其出句第三字拗(当平而仄), 用对句第三字来救 (改仄为平) 的情况而言的。请看下面的诗例。
重游何氏庄五首 ( 之二 ) 唐·杜甫
山雨樽仍在, 沙沉榻未移。
犬迎曾宿客, 雅护落巢儿。
云薄翠微寺, 天清皇子陂。
× V
向来幽兴极, 步履过东篱。
注: 雅, 今作鸦。
这一首诗中, 颈联出句的第三字“翠” 字拗, 则用对句第三字的“皇”字救。又如 :
钱别王十一南游 唐·刘长卿
望君烟水阔, 挥手泪沾中。
飞鸟没何处? 青山空向人。
× V
长江一帆远 , 落日五湖春。
谁见汀洲上 , 相思愁白蘋。
诗中颔联出句第三字“没”拗 , 对句第三字“空”字救。如果是七言律诗 , 这种拗救则出现在出句和对句的第五字。如：
蜀相 唐·杜甫
丞相祠堂何处寻? 锦官城外柏森森。
映阶碧草自春色, 隔叶黄鹂空好音。
× V
三顾频烦天下计, 两朝开济老臣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 长使英雄泪满襟 !
诗中颔联出句第五字“自”字拗 , 对句第五字“空”字救。
下面的一首七绝中也有同位联中拗救的情况 :
除州西涧 唐·韦应物
独怜幽草涧边生 , 上有黄鸟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 , 野渡无人舟自横。
× V
此诗的第二联中, 出句的第五字“晚” 字拗, 对句的第五字“舟” 字救。 ( 说明 : 这首诗的两联之间出现了“失粘” 的情况。有的学者认为, 这是不合律的。但是, 《唐诗三百首》却归入七言绝句一类。)
由于“相同位置的联中拗救”是出现在第三字 ( 七言律诗为第五字 ) 的位置上的 , 原本就处于“一三五不论” 的情况之下, 所以, 这种情况是可救可不救的。例如, 下面的两首诗就没有救:
八月十五夜观月唐·刘禹锡
天将今夜月, 一遍洗寰瀛。
暑退九霄净, 秋澄万景清。
星辰让光彩, 风露发晶英。
能变人间世, 倏然是玉京。
颔联出句第三字“九”字拗 , 但是对句第三字“万”并没有救。又如:
恨别 唐·杜甫
洛城一别四千里, 胡骑长驱五六年。
草木变衰行剑外, 兵戈阻绝老江边。
思家步月清宵立, 忆弟看云白日眠。
闻道河阳近乘胜, 司徒急为破幽燕。
首联出句第五字“四”字拗 , 对句第五字“五”也没有救。
2. 不同位置的联中拗救
前文说过, “在一定的条件下, 仄仄平平仄 (即甲种句 )句式中的第四字 (七言为第六字) 之平声可以作仄声。” 所谓 “一定的条件”, 对于五言律诗来说, 就是当出句的第四字出现了拗字 ( 当平而仄 ), 则必须用对句的第三字来救(改仄为平)。 因为这种拗救是发生在一联之中出句和对句的不同位置上, 所以我们把它称之为 " 不同位置的联中拗救 " 。请看诗例 :
宴胡侍御书堂 唐·杜甫
江湖春欲暮, 墙宇日犹微。
暗暗书籍满, 轻轻花絮飞。
× V
翰林名有素, 墨客兴无违。
今夜文星动, 吾侪醉不归。
这首诗颔联出句的第四字“籍”字拗, 以对句的第三字“花”字来救。又如:
杨固店 唐·岑参
客舍梨叶赤, 邻家闻捣衣。
× V
夜来尝有梦, 坠泪缘思归。
洛水行欲尽, 维山看渐微。
× V
长安只千里, 何事信音稀。
这首诗首联出句的第四字“叶”字拗 , 以对句的第三字“闻”字来救。颈联出句的第四字“欲”字拗, 以对句的第三字“看”字来救。
注意, 这里的“看”应该读平声, 否则, 就是拗而未救了。另外需要注意的是, 颔联对句中的“缘”字 , 古有平声和去声两读: 一为与专切, 在平声先韵； 一为以绢切, 在去声霰韵。 在这里也应当读作去声, 否则, 就成了“三平调”。
如果是在七律中出现了不同位置的联中拗救, 那么, 就是出句的第六字拗, 用对句的第五字救。例如:
雨不绝 唐·杜甫
鸣雨既过渐细微 , 映空摇扬如丝飞。
阶前短草泥不乱 , 院里长条风乍稀。
× V
舞石旋应将乳子 , 行云莫自湿仙衣。
眼前江舸何匆促 , 未待安流逆浪归。
诗中颔联出句的第六字“不” 拗 , 对句第五字“风”字救。
绝句中也有这种情况。如 :
望终南残雪 唐·祖咏
终南阴岭秀 , 积雪浮云端。
林表明雾色 , 城中增暮寒。
× V
江南春 唐·杜牧
千里莺啼绿映红 , 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 , 多少楼台烟雨中 ?
× V
有时候, 出句的第三字和第四字都是仄声字。这是因为第三字的平仄可以不论, 而第四字的平仄不能任意变更, 因此, 我们可以说是由对句的第三字来救出句的第四字。例如:
夜雨唐·杜甫
小雨夜复密 , 回风吹早秋。
× V
野凉侵闭户 , 江满带维舟。
通籍恨多病 , 为郎恭薄游。
天寒出巫峡 , 醉别仲宣楼。
注: 复字《广韵》有两个声调, 一为屋韵入声, 房六切；一为宥韵去声, 扶富切。
首联出句的第四字“复”字拗 ( 第三字“夜”虽为仄声, 但可以不论 ), 用对句第三字“吹”字救。
（三）一字两救
孤平拗救出现在乙种句中, 即“( 仄仄 ) 平平仄仄平”中, 联中拗救出现在甲种句和乙种句组成的一联之中 , 即“( 平平 ) 仄仄平平仄和 ( 仄仄 ) 平平仄仄平”之中, 这样, 有时候, 孤平拗救与联中拗救会同时出现: 乙种句, 即 “( 仄仄 ) 平平仄仄平” 中的第三字 ( 七言律诗为第五字 ) 既救了本句中的 “ 孤平” , 又救了出句中的第三字或者第四字。同一个字救了两处, 这就是“一 宇两救”。一字两救也可以分为两种情况。
1. 孤平拗救与相同位置的联中拗救同时出现。例如:
促织 唐·杜甫
促织甚微细, 哀鸣何动人。
× V
草根吟不稳, 床下夜相亲。
久渴得无泪，故妻难及晨。
× × V
悲丝与急管, 感激异天真。
首联出句第三字“甚” 字拗, 用对句的第三字“何”字救, 这是“相同位置的联中拗救” 。 颈联出句的第三字“得” 字拗, 用对句第三字“难”字救；同时, 其对句中的第一字“故” 字又犯了“孤平”, 也用第三字“难”字救。这就是一字两救了。
再看一例七言律诗中的一字两救。
和答登封王晦之登楼见寄宋·黄庭坚
县楼三十六峰寒, 王粲登临独倚栏。
清坐一番春雨歇, 相思千里夕阳残。
诗来嗟我不同醉, 别后喜君能自宽。
× × V
举目尽妨人作乐, 几时归得钓鲵桓?
诗中颈联对句第五字的“能”字, 既救了出句第五字的“不”字,又救了本句中的“喜”字。又如 :
2. 孤平拗救与不同位置的联中拗救同时出现。例如 :
落花 唐·李商隐
高阁客竟去, 小园花乱飞。
× × V
参差连曲陌, 迢递送斜晖。
肠断未忍扫, 眼穿仍欲归。
× × V
芳心向春尽 , 所得是沾衣。
首联中出句的第四字“竞” 字拗, 对句中的第一字“小”字犯孤平, 都由对句的“花”字来救。这就是孤平拗救与不同位置的联中拗救同时出现的一字两救。颈联的情况与此相同。即用“仍”字既救了出句的“忍”字, 又救了本句的 “眼”字。
七律中的例子如 :
水斋 唐·李商隐
多病欣依有道邦, 南塘宴起想秋江。
卷帘飞燕还拂水, 开户暗虫犹打窗。
× × V
更阅前题已披卷, 仍斟昨夜未开缸。
谁人为报故交道, 莫惜鲤鱼时一双。
× × V
颔联对句中的“犹”字，既救了出具的“拂”字，又救了本句的“暗”字。
有时候在一首诗中, 同时出现几种拗救的情况。复如:
入宅三首 ( 之一 ) 唐·杜甫
奔峭背赤甲, 断崖当白盐。
× × V
客居愧迁次, 春色渐多添。
花亚欲移竹, 鸟窥新卷帘。
× × V
衰年不敢恨, 胜概欲相兼。
注: 奔, 音 bèn, 《广韵》作甫闷切, 去声。投向, 直趋。
这首诗中, 首联出句的“赤”字拗, 对句的“当”字救, 同时又救了本句的“断” 字。为孤平拗救与不同位置的联中拗救同时出现的一字两救。颈联出句的“欲” 字拗, 对句的“新”字救，而“新”字又救了本句的“鸟”字, 这又是孤平拗救与相同位置的联中拗救同时出现的一字两救。
七律中也有这种情况。如:
郭明甫作西斋于颍尾, 请予赋诗二首(其一) 宋·黄庭坚
食贫自以官为业, 闻说西斋意凛然。
万卷藏书宜子弟, 十年种木长风烟。
未尝终日不思颖, 想见先生多好贤。
× V
安得雍容一樽酒 , 女郎台下水如天。
V ×
诗中颈联出句第五字“不”字拗, 对句第五字“多”字救, 这是相同位置的联中拗救。尾联出句第六字“樽”字拗, 用第五字“一”字救, 这是本句自救。
五、格律的例外情况
格律诗讲究平仄的相间、相对和相粘 , 目的是通过平仄的交错求其协调。为了适应写作的需要, 给诗人以变通的自由, 其格律又有一定的灵活性, 这就是既允许非节奏点上的字可以不拘平仄的定式(即人们常说的“一三五不论”) , 又允许有拗救的存在。 这样, 有时候便会出现一些与格律的“规定” 似乎不相符合的特殊现象。一般的介绍诗律的书, 对这些特殊现象或未作说明, 或语焉不详, 往往令初学者感到疑惑。所以, 在这里对唐人律诗中所出现的一些特殊问题予以探讨。
这里主要谈谈“失粘”
格律诗应该避免“失粘”, 但是, 在初期的格律诗中, 失粘的情况还是比较多见的。比如, 在王维的诗中, 就可以见到较多的失粘之处。到了后来, 当其格律日益严格之后, 失粘就比较少见了。如, 杜甫等人的诗中, 偶尔也出现失粘的情况。就拿《唐诗三百首》来说 , 其所选的诗中就有一些失粘的情况。如:
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 唐·王维
绛帻鸡人报晓筹，尚衣方进翠云袭。
九天阊阖开宫殿, 万国衣冠拜冕旒。
日色才临仙掌动, 香烟欲傍衮龙浮。
朝罢须裁五色诏, 佩声问到凤池头。
这首诗的尾联与颈联之间失粘。又如 :
和太常韦主簿五郎温泉寓目 唐·王维
汉主离宫接露台, 秦川一半夕阳开。
青山尽是朱旗绕, 碧涧翻从玉殿来。
新丰树里行人度, 小苑城边猎骑回。
闻道甘泉能献赋, 悬知独有子云才。
这首诗的颈联与颔联之间失粘。又如 :
出塞作 唐·王维
居延城外猎天骄, 白草连天野火烧。
暮云空碛时驱马, 秋日平原好射雕。
护羌校尉朝乘障, 破虏将军夜度辽。
玉靶角弓珠勒马, 汉家将赐霍嫖姚。
这首诗的颔联与首联之间、颈联颔联之间失粘。
登金陵凤凰台 唐·李白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 晋代衣冠成古邱。
三山半落青天外, 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 长安不见使人愁。
这首诗的颔联与首联之间、颈联与颔联之间都失粘。而编者仍将它视为“七言律诗”。
王力先生指出:“首先我们须知, ‘对 '和‘粘’的格律在盛唐以前并不十分讲究；二者比较起来,‘ 粘 ' 更居于不甚重要的地位。直至中唐以后, 还偶然有不对不粘的例子。‘失对 ' 和‘失粘’的‘失’字, 是后代的诗人说出来的, ‘失 '是‘不合格 '的意思, 而唐人并不把不对不粘的情形认为这样严重。 ”( 见 《汉语诗律学》, 上海教育出版社 1962 年版第 112 页 ) 他又说:“ 大约‘粘 '的形式, 在律诗形成的时候虽已有这种倾向, 却还未成为必须遵守的规律。中唐以后, 粘的规律渐严。……近代(也许是自宋以后) 科场中不准有失对失粘的诗, 于是粘对几乎成为金科玉律。它是被算入平仄格式以内的。”( 同上书118-119 页 ) 王力先生的这一段话, 是很值得我们注意的。
六、格律诗的对仗
对仗, 也叫对偶。这是一种把字数相等、 结构相同的两个句子安排在一起 , 来表现一定意义, 以加强表达效果的修辞方式。汉民族喜欢追求一种对称的审美情趣, 可以说, 对仗这一修辞方式, 正是汉民族的审美追求在语言表达方面的具体体现。因而, 讲究对仗, 便成为格律诗的又一必不可少的条件和显著特点。一般说来, 律诗和排律十分讲究对仗, 在绝句中, 对仗的要求并不严格。
关于格律诗的对仗 , 这里着重谈谈以下几个问题。
（一）对仗的位置
就对仗的位置而言, 一般说来, 在格律诗的四联之中, 中间两联讲究对仗。首联和尾联是否对仗则没有严格的要求。不再举例。
有时候, 首联也有对仗的。于是 , 全诗的前三联都对仗。如：
送青苗郑判官归汪西 唐·刘长卿
三苗馀古地 , 五稼满秋田。
来问周公税，归输汉俸钱。
江城寒背日，溢水暮连天。
南楚凋残后，疲民赖尔怜。
遣意二首(之二) 唐·杜甫
檐影微微落, 津流脉脉斜。
野船明细火, 宿鹭起圆沙。
云掩初弦月, 香传小树花。
邻人有美酒, 稚子也能赊。
有的尾联也用对仗, 于是, 全诗便是后三联对仗。如:
水槛遣心二首(之一) 唐·杜甫
去郭轩楹敞, 无村眺望赊。
澄江平少岸, 幽树晚多花。
细雨鱼儿出, 微风燕子斜。
城中十万户, 此地两三家。
奉和初春幸太平公主南庄应制 唐·李峤
主家山第接云开, 天子春游动地来。
羽骑参差花外转, 霓旌摇曳日边回。
还将石溜调琴曲, 更取峰霞入酒杯。
莺辂已辞岛鹊渚, 萧声犹绕凤凰台。
（二）对仗的要求
对仗的基本要求是字面相对，基本规则是实对实，虚对虚, 即要求实词对实词, 虚词对虚词。 具体地说, 就是在实词的对仗中, 一般还要求名词与名词相对, 动词与动词相对, 形容词与形容词相对, 数词与数词相对, 叠音词与叠音词相对, 联绵词与联绵词相对, 词组与词组相对等等； 在虚词的对仗中, 一般也要求副词与副词相对, 连词与连词相对, 介词与介词相对, 语气词与语气词相对等等。我们前面所举的大量诗例, 都可以说明这一点 。这里再举一些例证, 予以简要说明。先看下面的一首诗 :
金陵怀古 唐·许浑
玉树歌残王气终, 景阳兵合戍楼空。
揪梧远近千官冢, 禾黍高低六代宫。
石燕拂云晴亦雨, 江豚吹浪夜还风。
英雄一去豪华尽, 惟有青山似洛中。
此诗领联和颈联的“揪梧”与“禾黍” 、“千官”与“六代”、“冢”与“宫”、“石燕”与“江豚”、“雨”与“风” 等, 都是名词或名词组相对；“ 远近”对“高低” , 是形容词词组相对；“拂云”与“吹浪”是动词性的词组相对；“亦”对“还”, 是副词相对。又如：
树树皆秋色, 山山惟落晖。
牧人驱犊返, 猎马带禽归。 ( 唐·王绩《野望》中二联)
“树树” 与“山山” , 是叠音词相对；“ 秋色”与“落晖”,“牧人”与“猎马”, 是名词性的词组相对；“驱犊”与“带禽”、“返”与“归”, 是动词词组或动词相对；“ 皆”对“惟”, 则是副词相对。
（三）对仗的句式
对仗的句式，基本要求是结构相同。即并列结构对并列结构，偏正结构对偏正结构，主谓结构对主谓结构，动宾结构对动宾结构。例如：
并列结构相对者：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唐·温庭筠《商山早行》颔联）
偏正结构相对者:
王孙草上悠扬蝶, 少女风前烂漫花。 ( 唐·薛逢《长安春日》颈联)
主谓结构相对者:
山从人面起, 云傍马头生。 ( 唐·李白《送友人入署》颔联)
动宾结构相对者:
独敲初夜磐, 闲倚一枝藤。 ( 唐·李商隐《北青萝》颈联)
复句相对者如：
洲白芦花吐, 园红柿叶稀。 ( 唐·张均《岳阳晚景》颈联)
马嘶古道行人歇, 麦秀空城野雉飞。 ( 唐·刘禹锡 《荆州道怀古》颔联)
上方月晓闻僧语, 下界林疏见客行。 ( 唐·卢纶《夜投丰德寺渴液上人》颔联)
以上所举之例, 是就整句的结构而言的, 但是, 这种情况是比较少见的。如果就一句之中的局部结构而言, 其要求也是一样的。如:
罢归无旧业, 老去恋明时。 ( 唐·刘长卿《送李中丞归汉阳别业》颔联)
秋草通征骑, 寒城背落晖。 ( 唐·刘长卿《送王端公入奏赴上都》颈联)
过雨看松色, 随山到水源。 ( 唐·刘长卿《寻南溪常道士》颈联 )
以上各句中的“无旧业”与“恋明时” 、“通征骑”与“背落晖”、“过雨”与“随山”、“看松色” 与 “到水源”等都是动宾结构相对。“秋草” 与 “寒城” 以及“旧业” 与“明时” 、“征骑”与 “落晖”、“松色” 与“水源” 等都是偏正结构相对。这种情况非分常见。
当然 , 所谓相同的结构形式对仗的要求也不是绝对的。有时候, 不同的结构方式也可以相对。如:
惯看宾客儿童喜, 得食阶除鸟雀驯。 (唐·杜甫《南 邻》颔联〉“惯看” 为偏正结构,“得食”为动宾结构。
格律诗的对仗, 还要求句子的成分相同。也就是要求主语对主语, 谓语对谓语, 宾语对宾语, 状语对状语, 补语对补语 , 定语对定语。 例如 , 前举例句中的“山从人面起, 云傍马头生”一联, 对仗的成分依次是主语、状语、谓语。
（四）工对与宽对
格律诗十分注重词语的对仗, 尤以名词的对仗最为讲究。 往往要求对仗的名词必须是属于同一类的。为此, 人们又把名词分为许多门类。这里介绍王力先生所划分的十四小类。它们是:
1.天文 2.时令 3.地理 4.宫室 5.器物 6.衣饰7.饮食8.文具9.文学
10.草木花果11.鸟兽虫鱼12.形体13.人事14.人伦
此外，数目词、颜色词、方位词等也自成一类，很少与其他词与相对。
同类的词语相对称为“工对”。
少妇今春意，良人昨夜情。（唐沈佺期《杂诗》之三颈联）
“少妇”与“良人”为人伦类 ,“意”与“情”为人事类，“今春”与“昨夜”花暖青牛卧, 松高自鹤眠。 (唐·李白《寻雍尊师隐居》颈联)
云白兰陵渚, 烟青建业岑。(唐·蒋涣《途次维扬望京口寄自下诸公》颈联)
细雨鱼儿出, 微风燕子斜。(唐·杜甫《水槛遣心》之一 颈联)
此外, 一些经常被人们平列并称的词语, 如“诗”与“酒”、“兵”与“马”、“金”与“玉”、“人”与“物”等等, 虽然并不属于同一小类, 通常也视为正对。例如 :
敏捷诗千首, 飘零酒一杯。(唐·杜甫《不见》颈联)
碛迥兵难伏, 天寒马易收。(唐·张蠙《边将》之二 颈联)
解拈玉叶排新句, 认得金环识旧身 ( 唐·元稹《赠严童子》颔联〉
如果是句中自对而同时又两句相对, 也被认为是工对。例如 :
小院回廊春寂寂, 浴凫飞鹭晚悠悠。 ( 唐·杜甫《涪城县香积寺官阁》颈联)
江流天地外, 山色有无中。(唐·王维《汉江临眺》颔联)
例一中的“院”与“廊”、“角”与“鹭”, 就是句中自对,“小院回廊”又与“浴凫飞鹭” 相对, 这也就是工对。例二中的“天地”自对，“有无”自对, 同时又在联中相对。这也可以看作是工对。
工对的情况毕竟是比较难得的，更多的则是宽对。宽对是相对于工对而言的。其要求是，只要用来对仗的词语词性相同，也就可以了。
马嘶古道行人歇，麦秀空城野雉飞。(唐·刘禹锡《荆州道怀古》颔联)
细雨湿衣看不见 , 闲花落地听无声。(唐·刘长卿《赠别严士元》颔联)
（五）特殊的对仗技巧
古代的诗人们为了追求对仗工整, 还创造了一些特殊的对仗技巧。下面注要介绍“借对”和“流水对”。
1、借对
借对是利用汉字所具有的一字多义或者二字同音的特点而构成的对仗。 又可以分为借义对和借音对两种情况。
（1）借义对
借义对是利用汉字的多义性的特点而构成的对仗。一字有两义, 诗句中表义时用甲义, 而借其乙义(另一意义) 来对仗。例如:
白发催年老, 青阳逼岁除。 ( 唐·孟浩然《归终南山》 颈联)
雨昏青草湖边过, 花落黄陵庙里啼。 ( 唐·郑谷《鹧鸪》领联)
世间好物黄醅酒, 天下闲人白侍郎。 ( 唐·白居易 《尝黄醅新酎忆微之》首联)
例一中的“青阳”是春的别名。《尔雅·释天》:“春为青阳。”诗人在诗句中正用这一意义, 而同时又用“青”的 ,“青色”之义, 和出句的“白发” 构成对仗。例二中的“黄陵”指黄陵庙,又称二妃庙。相传是舜的二妃娥皇、女英之庙 。在湖南省湘阴县北边。这里也是借其“黄色”之义与“青”对仗。例三中的“白”本指姓氏，诗人则借其“白色”之义与“黄”构成对仗。
（2）借音对
借音对是利用汉语中的同音现象构成的对仗。一般多见于颜色对。
借“清”为“青”：
西山白雪三城戍，南浦清江万里桥。（唐·杜甫《野望》首联）
借“沧”为“苍”：
沧溟恨衰谢，朱绂负平生。(唐·杜甫《独坐》颈联)
借“皇”为“黄”：
事直皇天在, 归迟白发生。 (唐·刘长卿《新安奉送穆谕德》颔联)
借“下”为“夏”：
根非生下土, 叶不坠秋风。 (唐·张乔《试月中桂》第二联)
借“杨”为“羊”:
厨人具鸡黍, 稚子摘杨梅。(唐·孟浩然《裴司士见寻》颈联)
借“枸”为“狗”:
枸杞因吾有, 鸡栖奈汝何。(唐·杜甫《恶树》颈联)
注: 鸡栖: 皂角树。
借 “子”为“紫”:
卷帘黄叶落, 开户子规啼。(唐·贾岛《寄武功姚主簿》)
2、流水对
这是诗人们巧妙地把一句话分成两句，出句与对句在意思上是相承而连贯的，必须联系起来，才能表达一个完整的意思，但同时却又在字面上形成对仗。这两个条件同时兼备，便是流水对。例如：
纵被乌云掩，终能永夜清。(唐·杜甫《天河》颔联)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唐·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颔联)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唐·孟郊《游子吟》首联)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唐·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尾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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